好的力量在美的本性中找到了庇护所丨《西方文明中的音乐》读书会第一次报告

在古希腊音乐有多泛滥

《西方文明中的音乐》读书会

保罗·亨利·朗（PaulHeny Lang,1901--1991）

第一章前两小节导读

马若尘 整理

古希腊（如图1）位于地中海沿岸，以爱琴海为中心，包括今天的希腊半岛、爱琴海忠的诸多岛屿以及小亚细亚半岛西部。古希腊文化是西方文明的摇篮，对西方艺术的发展，以及哲学、美学思想和社会制度都有着深远的影响。

图1 古希腊在现代地图的大概位置

一、音乐在美的圣殿中

所有的文明民族中，古希腊人对“美”与“善”的亲和关系具有最敏锐的感觉和理解。古希腊人相比文学和造型，更加看重音乐的成就。其中提到了两本著作。第一本为柏拉图(Plato)的《理想国》书中说道：柏拉图虽然公开表示讨厌艺术，但他在《理想国》中仍用很多篇幅来讨论音乐。古希腊哲学家柏拉图(Plato)在他的著作《理想国》和《法律篇》中提出，音乐的功能体现在社会教育方面，它对人能起到道德规范作用。图2为柏拉图。

图2  柏拉图(Plato, 公元前427年—公元前347年)

编者按：在《西方文明中的音乐》（以下简称《文明音乐》）的第一段中，朗特别提到了一个希腊词汇：Kalokagathia，这个词是由kalo（美、高贵）与agathos（善、好）组合而成，翻译成中文，大概就是“尽善尽美"。什么叫美、什么叫善？美和善是一回事？还是有冲突的？这些最根本性的问题从这本书的最开始就被提了出来。所以说《西方文明》一书本身，就要去文明从更大的哲学和文明视野去思考音乐和人的关系问题。在古希腊人的著作中，美与好的关系问题比比可见，特别是柏拉图与亚里士多德的著作中，柏拉图就曾说：好的力量在美的本性中找到了庇护所。可见单纯的好，或者说高贵，可能音乐抑或其他艺术中，得到了最好的体现，世俗生活总是不那么尽善尽美，绝对的善和绝对的美或许只能在艺术中得到更充分的体会，这显然不是自欺欺人，而是一种教育（亚里士多德《尼各马可伦理学》的就以音乐教育结尾，可阅读张文江《学记》讲记）。就这一点而言，其实中国的圣人也非常强调音乐教育的重要性，比如《孟子·尽心上》：“仁言不如仁声之入人深也，善政不如善教之得民也。善政民畏之，善教民爱之。善政得民财，善教得民心。”（张文江老师说：这也是强调教育的重要，而且是音乐教育的重要，和亚里士多德一致。如果推论起来，仁言不如仁声，仁言的极致就是言外意，仁声的极致就是妙音）。所以说，中国古典教育传统中，乐教应该是最高的，只是这个乐教是否应该是一种大众教育？可能我们的古典圣人并不认为人人都该接受乐教，但我们今天的民主时代，乐教或许就是人人都应该接受的了，那么问题就变成我们应该接受什么样的乐教呢？古典音乐显然就是个很重要的选择，虽然我们也不能盲目认为一切古典音乐都是好的乐教，或者是“尽善尽美”。那么音乐教育最终能实现什么呢？按照亚里士多德《欧德谟伦理学》最后的说法，教育的终点就是实现这个Kalokagathia了，一个“尽善尽美”的人，可以说就是一个“完人”，一个真正受教育的人。我们在读《文明音乐》的时候要记住这些提示，如果有能力，也要去读一些古希腊、以及中国古典哲人的著作。我们搞清楚了人应该听音乐的意义后，就更需要搞清楚什么样的音乐是健康的音乐、尽善尽美的音乐，就好比吃东西，搞清楚哪些吃了会生病。我们在照顾身体的时候都十分小心，不把身体搞坏，那么在聆听滋养灵魂的音乐时，不该更加小心翼翼吗？这里只是开个头，就这些问题，我们在接下去的读书中，会继续强调和梳理。

二、古希腊时期的音乐体系与形式

    希腊天才在两个伟大的时期中，创造了两种各自独立而完整的音乐体系分别为“古希腊音乐”（简称为“希腊音乐”）和“拜占庭音乐”（或“中古音乐”，）。这里两个体系，在时间上横跨了从公元前32世纪至公元5世纪。

古代的希腊会沿用了早先异教同胞使用的音乐，关于这一点，1922年在俄克喜林库斯所发现的纸草纸古文提供了很好的说明。如图3：

图3 俄克喜林库斯所发现的纸草纸古文

   俄克喜林库斯这个名字源自埃及神话一种居于尼罗河的鱼。在神话中，这种鱼吃掉神祇欧西里斯的，可是现在仍不能确定究竟是哪个品种的鱼，其中一个可能性是经常在埃及艺术品上出现的中型淡水鱼－－象鼻鱼。俄克喜林库斯出土的一个神鱼的雕像，有很多象鼻鱼的特征

拜占庭音乐具有与古希腊不同的特征，可将其视为一种独立的艺术。（本书第二章专门做了介绍）但站在20世纪的远程立场考虑，这两个时期的希腊音乐仍分享一些共同的原则：以诗歌为基础，与文字的韵律不可分割。古希腊的音乐生活非常丰富，音乐与诗歌紧密结合，其中音乐部分有合唱、独唱，并由阿夫诺斯管（Aulos）和基萨拉琴（Kithara）等乐器为其伴奏。如图4、图5：

图4 阿夫诺斯管（Aulos）与舞蹈         

图5基萨拉琴（Kithara）

古希腊音乐是以“诗”、“乐”、“舞”三位一体的综合艺术形式。其中，“诗”的地位在“乐”之上，曲调与节奏都受歌词抑扬顿挫的影响。因此，当时的诗人就是音乐家。关于谱例的发展，文中说道：即使在今天，勤勉的考古学研究也只能给我们提供十来首采用古希腊记谱法的乐谱，大多支离破碎，且出自较晚的时期，

如同其他希腊艺术，希腊音乐也具有坚实的理论基础。由于音乐在希腊人智力生活中的重要性，哲学家在伦理学领域中赋予它以突出地位。在古希腊人的心目中，音乐具有教化功能，能净化心灵、诗人从善。

图6亚里士多德（Aristotle,公元前384年至前322年）

古希腊著名的思想家亚里士多德（Aristotle）在其著作《政治学》第八章中也谈到，音乐的道德作用和教育作用尤为重要，音乐的教育作用比它产生的愉悦作用更重要。他认为音乐直接模仿灵魂的感情或状态，从而影像意志。因此人们聆听带有某种情绪的音乐时，内心里也会产生同样的感情。图7为柏拉图（Plato）和他的学生亚里士多德（Aristotle）：

图7 柏拉图（Plato）和他的学生亚里士多德（Aristotle）

在古希腊的理论家看来，音乐具有伦理价值的取向，这充分反映在他们对调式作用的认识上。他们认为，不同的调式联系着不同的感情。例如多利亚调式可以使人安静并且有力量；弗里几亚调式则会使人狂放，激发人的热情；而副弗里几亚调式容易让人丧失意志等。从这里可以看到，音乐美学问题（更确切地说是音乐社会学问题），我们可以追溯到古希腊时期，在这里能找到西方音乐思想最早的答案。

三、古希腊音乐与古希腊神话

所有西方语言中，“音乐一词都暗示该艺术得自缪斯”（Muses），他们起先居住在奥尔匹斯山脚下的比埃里亚平原，后迁往赫利孔山。关于古希腊乐器也有很多神话传说。我们都知道古希腊乐器主要分为弦乐器和管乐器，弦乐器主要有基萨拉琴（Kithara）和里拉琴（Lyre）如图8，管乐器主要有阿夫诺斯管（Aulos）

图8 里拉琴（Lyre）

    在古希腊，里拉琴是阿波罗和传说中的色雷斯诗人奥菲士使用的乐器。它的琴弦回荡着天界的和谐。其音质的清纯与笛子或厄洛斯管沙哑的音色形成鲜明对比，这种对比象征着人类本性的两个对立面：阿波罗性格气质（文明而娴静）和狄俄索斯性格气质（纵情而放荡）。希腊神话中阿波罗和森林之神玛息阿的较量是这两种气质对抗的典范。

四、神话时期与荷马时期的音乐

西方音乐最早的文献记载是从“荷马史诗”开始的。在小亚细亚的贵族骑士世界中，也即荷马史诗的世界中，音乐史总体画面的组成部分。“荷马史诗”包括两部大型史诗：《伊利亚特》和《奥德赛》

荷马史诗中的盲人歌手德摩多库斯拨动琴弦，歌颂阿莱斯对阿芙罗黛特的爱情。《伊利亚特》第二卷，第595页：“尽管他似乎并未激怒众神，但年老的泰米里斯却因自我夸耀惹怒了缪斯神而失明（也有另一种说法，他之所以失明是因为雅典娜）”）《奥德赛》第一卷，第154页：“菲米乌斯，他离开奥德修斯的宫廷，去土麦那。在那里他教导青年人学习音乐，因此成为音乐文化的第一位传播人。”。图9为《奥赛德》(Odyssey)中的神话故事：

图9 《喀耳客把被子递给奥德修斯》（Circe offering the cup to odysseus）

补充阅读：资料

如果我们追溯我们生活中的过度自由和放纵是如何发展起来的，那么这个源头就是当时有关音乐的法律。我们的音乐当时分成几种类型……各种音乐类型确定而分明，不同的音乐用于不同的情形，不得混淆。我们就是以此为评价规则的，并据此惩罚违反者，比如剧场里的不当嘘声、狂呼乱叫与鼓掌等；受过教育的人把安静聆听表演作为准则…… 

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诗人们出现了，他们对缪斯国度里的事物之正当与否一无所知。他们被疯狂的追求快乐的世俗欲望占据着，玷污了音乐，混淆了各种形式而拼凑成一个大杂烩。就这样，他们的蠢行使他们无意识地玷污了他们的职业。他们认为，音乐中没有对错，判断的标准全在于其提供给听众的快乐。为了创作出给听众带来更大快乐的音乐，他们当然要鼓励听众藐视有关音乐的规则，自负地将自己视为法官。这样，曾经一度安静的听众发现了一种声音，喋喋不休地劝说他们要懂得艺术的善恶，于是这个领域的古老权威便让位于邪恶的听众。大众掌握了音乐的知识和判断标准，这助长了他们对自己的知识的普遍自负以及对既定规则的藐视。他们认为自己就是最好的权威，不相信还存在着更好的判断，其结果是过度自由。 

接着就是对城邦管理的拒绝，不服从任何法律，如此他们就会漠视宗教。古老传说中的泰坦就会重现，于是人类就会倒退而陷于可怕的地狱般的处境中，充满无止境的悲哀。 

——柏拉图《法义》700a—701c 转引自肖厚国《古希腊的思想与历史》（第4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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